车琳
中国传媒大学戏剧影视学院副教授

李迅
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研究员

提要：2025年，国家电影局陆续发布了关于虚拟现实电影的一系列通知和文件，首次命名了虚拟现实电影这一类别，从政策端明确将虚拟现实创作内容纳入电影体系，通过电影的行政管理、产业模式与艺术品质三重维度，构建虚拟现实电影的发展规范。本文从电影生产-创作、发行和放映的全产业链维度，透视虚拟现实电影产业正在发生的新情况，参照相关技术更新迭代所带来的重大影响，全面阐述虚拟现实电影发展进程中面临的潜在挑战与关键议题。

关键词：虚拟现实电影 发展趋势 产业创新 人才培养

从全球虚拟现实(行业内通称VR)产业发展历程来看，我们当前正处于2016年首次热潮后的又一次中国虚拟现实产业重构浪潮。从国内看，首次高潮期以暴风、乐视等企业借助资本力量快速扩张为标志，但因硬件性能局限(如芯片算力不足、屏幕分辨率低下)与内容生态匮乏，导致泡沫破灭后行业陷入沉寂。2020年之后，伴随Oculus Quest2引爆消费市场，PICO大力推动家用VR设备普及、5G商用加速云渲染技术突破，以及Pancake光学方案等硬件的革新，VR产业经历了调整后的理性回归。2025年虚拟现实电影国家政策的利好，借助电影产业体系发展至今的稳固优势，将形成双重驱动力，为新一轮虚拟现实电影产业的发展提供前所未有的动能。

值得注意的是，VR技术已深度渗透至医疗模拟、工业培训、教育实训等垂直领域，成为跨行业数字化转型的核心工具，但在原生内容创作领域仍显薄弱：中国VR产业虽占据全球硬件制造主导地位(歌尔、PICO等企业贡献大量高端头显产能)，却尚未培育出具有全球影响力的文化娱乐IP或VR艺术作品;游戏作为核心应用场景占据VR消费端较大份额，但艺术表达与叙事创新仍待突破，这种不平衡的发展状态揭示出“技术赋能”向“内容引领”转型的迫切性。

当前中国VR产业正借力文旅行业大空间沉浸式体验的技术和市场突破，迎来关键发展契机。国家电影局于2025年2月到3月陆续发布了关于虚拟现实电影的一系列通知和文件，包括关于对行业标准化指导性技术文件《虚拟现实电影第1部分：通用技术规范》公开征求意见的通知、《关于促进虚拟现实电影有序发展的通知》政策问答、虚拟现实电影备案须知(暂行)、虚拟现实电影送审须知(暂行)等，首次命名了虚拟现实电影这一类别，从政策端明确将VR内容纳入电影体系，通过电影的行政管理、产业模式与艺术品质三重维度，构建虚拟现实电影的发展规范。

国际一般通用的虚拟现实电影定义是通过电影节场景与相关创作实践形成的：2017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领风气之先开创了VR竞赛单元，根据观看形式设置了VR影院、立式交互、VR装置三种类别。2018年，第八届北京国际电影节率先开设VR展映单元，同步推进了这三种类别在国内落地展映，从而奠定了VR作品展映的三种基本样式。

第一类是360观影体验，以固定座位或转椅为观影位，观众体验360度全景影像，交互性仅限于观看方向的自由控制。这种观影方式比较接近传统影院观影逻辑。这种类别的创作主要依托实拍或者虚拟制作构建视听沉浸体验，展映时通常使用中控系统同步播控。国际上一般所说的虚拟现实电影，与这一类别最为接近。

第二类是单人交互体验，采用站立式观影位，支持有限空间内的移动(通常为3米×3米空间)。交互设计以手柄操作或身体交互为主，如手柄点击、动作反馈、手势交互、眼动交互等等。这类VR作品从总体数量和创作方面都占据主流，也是最能体现VR艺术潜质的类别。

第三类是空间行走体验，传统“观影”方式在此被完全打破，观众可以在中等规模空间(几十平米)或者大空间(100平米以上)自由行走。创作设计往往着意开启观众的全身感知，通过动作捕捉、环境交互与多人协同机制，构建注重叙事动作的沉浸世界探索。国内目前基于线下实景娱乐(Location-Based Entertainment，简称LBE)的创新型VR优秀作品中，多人动线设计、空间利用率及技术融合度方面已处于全球行业前沿。

由此而言，思考虚拟现实电影的中国定义，既需要基于政策制定角度的电影管理思维，又要紧密联系虚拟现实相关技术的迭代与LBE大空间商业模式的创新，并将多样化的沉浸体验形式和影院的多种经营方式同时纳入具备发展眼光的综合类别之中。尤其需要指出的是，虚拟现实电影的“电影”二字，体现着中国电影迈向未来的前沿视角，凸显这一类别是在电影的行政规范、产业规范，以及艺术品质规范基础上的新兴建设，中国电影产业成熟的管理范式将对推进虚拟现实内容的创作、发行和展映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这是一种在国际通用定义上放大的、综合的概念，其中国视角和发展眼光是不言而喻的。这也是虚拟现实电影在产业管理体系上与文旅类大空间非系统化场馆经营的本质区别。

本节从电影生产-创作、发行和放映的全产业链维度，透视虚拟现实电影产业相应的新情况，特别是参照相关技术更新迭代所带来的重大影响，全面阐述虚拟现实电影发展进程中面临的潜在挑战与关键议题。研究路径涵盖了电影向度的内容生产机制、技术向度的技术实现逻辑与产业向度的分发放映协同模式等核心环节，旨在构建从创作实践到市场应用的全景式观察。

(一)创作向度

在叙事形态层面，VR技术驱动电影叙事模式呈现显著转型特征，结合非虚构性纪录、戏剧的临场感、类型的程式、游戏的玩法及动作体感设计等重要元素，其演进轨迹表现为从单一形态向综合形态的转向。这种转向突破了传统电影比较单一的创作模式，转向跨类别和跨媒介的叙事策略，呈现出从注重本体特性到倡导突破边界直至跨界融合的趋势。

在沉浸体验层面，VR技术重塑了观众与影像空间的感知关系。比较而言，2D电影构建定向平面视觉框架，沉浸感因观众与影像距离较远而比较弱;3D电影实现纵深空间延伸，负视差区影像可达观众眼前十几厘米，沉浸感大大加强;而VR电影影像则对观众形成全域空间包裹，四面八方的影像可使观众感觉处于一个完整、真实的空间之中，沉浸感是2D、3D电影无法比拟的。技术迭代使观众从定向视觉接受者转变为空间在场参与者，尤其是声音定位技术可以在氛围声和微距声的各个层面拉满观众的沉浸感，从而实现感知层级的递进式增强和具身化沉浸的质变过程。

在交互机制层面，VR技术重新定义了电影的接受范式。传统观影的单向传播模式被双向动态交互系统取代。从三种类别的交互性来看，从360叙事中的弱交互到单人交互VR，再到多人交互空间行走类VR，虚拟现实的交互性逐步渐强，形成交互强度与叙事开放度的正相关关系。这种交互层级的跃升既拓展了艺术表达的边界，也提出了叙事完整性与用户能动性的平衡命题。

(二)技术向度

相关技术方面的发展，包括VR实拍技术、动画技术、头显技术、交互技术、声音技术、传感技术等方面的升级，都标示着强度与精度递增的趋势。

VR摄影机的迭代作为产业基础，实现了影像清晰度的提升、实时监看、后期缝合擦除等相关技术问题的优化方案;VR动画技术通过高帧率、高分辨率渲染减少眩晕，结合实时动作捕捉、物理引擎优化、AI驱动动态生成与自适应交互增强沉浸体验，实现跨平台流畅呈现;播放设备与头显的迭代，从输出端保证了影像与声音品质的升级，在佩戴方面推动更趋小型轻便的用户体验升级;交互技术方面，已实现从手柄到身体自然交互发展，包括手眼交互的升级，身体移动从小范围到大空间的趋势;声音技术角度，虚拟现实声学技术通过三维音频定位、头部追踪的空间声场渲染及多声道环境音效设计，构建动态声场系统，推动叙事结构转向空间建构，使声音媒介从辅助元素升维为核心叙事载体，不仅实现了声景空间的逼真再现，也进而启发观众对世界的重新认知;传感技术角度，虚拟现实传感技术通过高精度动作捕捉、触觉反馈及空间定位系统，重构电影观众的具身化感知，推动电影叙事从视听层面延展至N多体感维度，催化沉浸影像语法的范式革新。

(三)分发/发行向度

分发/发行层面的拓展，一方面，是将相关VR内容纳入电影产业体系，以电影产业的规范和成熟渠道去落实虚拟现实电影的分发路径;另一方面，虚拟现实电影跨界融合所产生的多样化、多渠道的分发方式，也提出了新的命题。

虚拟现实技术驱动下，以知识产权(IP)的跨媒介转化与价值延展为核心，形成电影、文旅、游戏、网络综艺等多元内容生态体系，与扩展现实(XR)技术赋能的体育赛事、电子竞技、虚拟演出及线下沉浸式娱乐形成协同发展。这种媒介融合为VR影院、VR影厅及沉浸式体验馆等新兴业态构建了精准化用户触达机制和分发模式借鉴。

对传统影院而言，推进业态创新与多元化经营已成为持续提升运营效率、增强观众粘性的关键路径。通过整合虚实空间叙事、开发交互式观影系统、布局线下VR体验节点等差异化策略，不仅能优化影院空间利用率，更可以通过IP衍生开发、技术增值服务等手段拓展利润增长点，有效增强市场竞争力与抗风险能力。

在具体实践中，电影发行的“窗口期”概念可以借鉴到文旅大空间VR内容在电影院线的发行放映上，即文旅原生大空间内容，可以优先在文旅场景密切相关的场馆展演，进行单点发行(location-based release);经过一段“窗口期”保护之后，文旅大空间VR再进入虚拟现实电影的影院发行(theatrical release)，从而在系统化的影院场景和差异化的观众群体中实现票房增量。

电影窗口期所规定的从影院公映到进入其他发行渠道(包括DVD、收费电视、互联网点播或下载等)的间隔时间，体现了电影制片方、发行方及放映单位之间的互利关系;文旅多人大空间VR跨行业分发制度的探索，也从跨行业场所的经营角度，为版权方利益的最大化、不同发行方的有序竞争和跨行业发行策略的制定提供参照。近几年国外大空间沉浸体验作品的引进和分发，已经充分体现了这类业态创新的可能性。

第十五届北影节虚拟现实电影现场

(四)影院向度

虚拟现实影院/影厅作为电影产业转型进程中的新型业态，其发展需置于现行电影管理规范框架下进行系统性建构。从产业生态位视角考察，该业态属于传统影院放映体系的新增业务，其运营涉及技术标准、版权管理机制重构与业态融合的协同创新。

在技术规范层面，虚拟现实影厅面临设备参数标准化与空间建构规范化的双重挑战。硬件系统需兼容国际通行的OpenXR技术标准，确保头显设备、追踪系统与渲染引擎的跨平台适配性;物理空间设计则需平衡沉浸需求与消防安全规范，建立区别于传统影厅的立体空间参数体系。

版权管理机制重构是商业模式落地的核心命题。现行电影版权授权体系基于二维平面媒介建构，难以适配VR内容的多维交互特性。需建立涵盖空间叙事、交互设计相关的多模态版权解决方案;建立动态分账机制，特别是文旅类原生VR内容展演场景跨界到影院放映场景时，需构建文化属性认定标准与版权转化路径，解决文旅项目影像化过程中权利归属与收益分配问题。

业态融合创新方面，虚拟现实影厅需构建差异化运营策略：在文娱维度强化IP的跨媒介叙事延展，开发游戏化观影系统;在文旅维度则需建构空间叙事语法，通过虚实场景的叠加整合丰富特定文化景观的在场体验。

从产业演进趋势观察，虚拟现实影院/影厅不仅代表着放映终端的升级，更是影院空间从单一内容消费场所向综合娱乐体验转型的关键载体。这种基于媒介融合的产业升级路径标志着影院空间正从单一放映场所转型为复合型文化消费场域。特定IP内容元素可以同IP周边、角色扮演、AI潮玩、餐饮、娱乐社交等形式一起，形成特定IP主题商业综合体的业态。

从文旅大空间体验，到曾经在欧美地区昙花一现的虚拟现实影院，都面临用户复购率衰减的核心矛盾：高沉浸性带来的初次体验的震撼，与用户快速提升的体验阈值形成落差。技术迭代速度滞后于感知适应曲线，导致内容消耗速率远高于传统影院，加之内容供给不足、交互模式同质化等问题，造成“体验边际效用递减”现象突出。这折射出沉浸技术应用与内容持续创新之间的结构性失衡。

提升虚拟现实电影的复购率、观众回访率方面，需要从差异化创新入手，结合内容升级、认知视角转换及角色情感联结等维度展开，同时通过适度的策展引导和交流活动举办，孵化种子用户和基础群体。

在内容升级维度，虚构类影视IP与文旅类IP呈现出差异化创新逻辑。前者通过叙事空间解构实现故事维度的延展，推动从观众到用户、从内容消费者向叙事协作者的转化;后者则聚焦经典文化符号的转译，将文化遗产转化为可交互的认知界面。认知视角转换机制涉及具身认知的理论实践，从观察者到参与者的身份转变，将用户的行动逻辑嵌入叙事进程，结合冒险叙事和惊悚体感推动用户产生情感共鸣。

角色魅力打造方面，AI赋能起到了深度整合功能。基于情感计算的角色进化系统，通过微表情识别与语义分析实现互动调整策略，动态叙事算法构建的定制化剧情网络，通过“决策树”的非线性扩展形成角色关系的进化等等，此类AI技术赋能使虚拟角色从功能载体升维为情感锚点，实现感染力提升与情绪价值的提供，最终构建用户的情感认同。

未来的发展方向应聚焦智能化的动态内容系统，在360度信息过载的媒介形式中，根据用户行为数据实时调整内容难度与信息密度，在保持新鲜感的同时控制认知负荷，形成可持续的体验吸引力。

新媒体理论家列夫·马诺维奇(Lev Manovich)提出的“数据库叙事”理论在此显现出惊人预见性：他将电子游戏视作数字时代好莱坞电影叙事的进化形态，这一论断在虚拟现实中获得实质性印证。游戏机制与电影语言的深度融合，正在催生“可玩电影”(Playable Cinema)的新型艺术形态，通过交互性重构传统叙事语法。

技术层面，现代游戏引擎的影视化转型构成关键支撑。虚幻引擎5的Nanite虚拟几何体系统与Lumen全动态全局光照和反射系统，已能实现影视级实时渲染效果，虚拟场景的光影质感与物理反馈无限逼近真实拍摄效果。更具突破性的是容积捕捉(Volumetric Capture)技术的应用，通过多目摄像机阵列在虚拟空间中重建数字演员，实现真人演员与虚拟场景的无缝融合。

拍摄手段的革命性突破体现在虚实空间的动态建构。光场摄影(Light Field)与神经辐射场(NeRF)技术的结合，使导演可以像操控真实摄影机一样在虚拟场景中自由运镜。育碧影视(Ubisoft Film&Television)开发的虚拟制片系统，允许创作者实时调整场景光照与摄影机轨迹，其数字替身技术能同步捕捉演员表演与场景物理反馈。这种制作流程的颠覆性变革，使每场VR游戏体验都成为独特的“拍摄现场”——玩家既是演员又是摄影师，其行动轨迹可以自动生成镜头语言。

在以上技术革新和叙事的基础上，线下大空间VR的发展，标志着游戏化电影进入空间叙事的新阶段。相关业态的全球落地已成为普遍现象，在欧洲、美国、中国等重要消费市场产生积极的行业引领效应。例如美国The Void公司早在2017年就与迪士尼联合开发了基于星球大战IP的《星球大战：帝国的秘密》全感VR体验馆，通过触感反馈地板、环境温控系统与空间定位技术的整合，将游戏进程转化为具身化电影体验。这种空间叙事模式重新定义了“场面调度”(Mise-en-scène)概念，使建筑空间本身成为可编辑的叙事载体。

由此可见，这种以大空间复合体感为标志的线下游戏可以集合最强劲的叙事动作(冒险与通关)、最有魅力的人物(偶像与角色扮演)、最沉浸的影像(实时渲染)和声音(准确的氛围声和微距声定位)，让观众获得所有线上游戏绝难达到的超级爽感。如果说VR的终极目标是逼真、强劲的触感体验，那么线下体感游戏可能会是一个最具商业性的VR娱乐产品。

当游戏结合角色扮演、动作捕捉与表情捕捉，巧妙融合摄影测量、容积捕捉等实拍技术与虚拟拍摄，玩家/观众的整个“冒险”和“惊悚”体验过程自然就构成了一段独一无二的穿越可导航空间的历程。把这段历程记录下来，绝对就是一部电影。其独特意义在于，这是一部观众亲自参演和拍摄的电影。《荒野大镖客2》电影模式的实验项目，允许玩家在完成任务的同时，通过电影运镜模式自动生成具备专业构图与节奏感的叙事片段。这种将游戏过程转化为电影叙事的机制，印证了珍妮特·默里(Janet Murray)提出的“赛博戏剧”(Cyberdrama)理论——交互行为本身即构成叙事文本。

不久的将来，随着触觉反馈设备与脑机接口技术的成熟，观众将真正实现“用身体体认电影”的终极形态。在这种语境下，马诺维奇关于“数据库叙事”的预言正在显现新的可能：每个观众的体验轨迹都将成为独特的数据库叙事，共同构成动态的超媒体文本。

综上所述，作为虚拟现实电影的线下大空间体感VR游戏，不仅是电影前沿发展的终极产物，也可能是完整电影之历史的最终闭环。由此而言，我们不仅要把文旅大空间VR创作纳入电影产业的发展逻辑，而且更要将线下大空间VR体感游戏纳入电影发展的整体布局。

XR(VR、AR、MR的统称)技术创造的沉浸式叙事空间，打破了传统影视创作的物理边界，催生出全新的美学认知与技能需求。这种变革将人才培养从单一的技术传授提升至复合型认知体系建构的新高度。影视美学的范式转移与创作思维的重组所引发的专业人才结构性缺口，已成为制约行业发展的核心瓶颈。

(一)沉浸美学的认知革命与教育新起点

XR媒介的空间叙事特性正在解构传统影视的平面美学体系。XR沉浸体验在技术条件和创作实践上的特殊性对创作人员也有着特殊要求，不是任何一个电影导演或电视导演就会拍摄或制作XR作品。传统影视人才也要经过特殊的培训和学习、累计足够的阅片/体验量，才能上手XR创作。南加州大学(USC)电影学院开设沉浸工作室(GanekImmersiveStudio)，旨在培养下一代学生用AR/VR等沉浸式技术来讲故事。美国导演伊莱莎·麦克尼特(ElizaMcNitt)在VR作品《苍穹》(Spheres)中，通过动态视场角设计、空间声场以及恰当的手柄震动反馈交互设计，构建出具有宇宙尺度的VR感知体验。

(二)复合能力体系的建构挑战

传统影视人才向XR领域转型面临多种能力跃迁的挑战，合格的XR导演需掌握三项核心能力：实时引擎叙事逻辑构建(Unity/UE蓝图系统)、空间音频设计(包含环绕氛围声Ambisonics技术应用)以及认知动态管理能力(基于眼动与生物反馈数据)。以Felix&Paul工作室的VR纪录片《太空探险者》为例，创作团队需在360度拍摄系统中预设32个潜在叙事焦点，并通过机器学习算法预测观众视线轨迹，这要求摄影师兼具全景构图能力与交互行为预判思维。

(三)产业协同格局下的人才储备

科技巨头的生态布局正在重塑人才培养范式，通过校企联合、校外实践基地建设，直接将一线需求与人才培养对接，这种工业化培养模式与传统影视教育形成鲜明对比。微软曾在2017年就通过Mixed Reality Academy计划构建“技术认证、项目实训、产业对接”的三级培养体系，其课程直接对接旗下混合现实头显HoloLens的商业应用场景的技术标准。2024年，Epic Games、Pixomondo和索尼电子合作，为索尼影业艺术部门工会举办虚拟制作培训，让三百多名工会成员体验最新的虚拟制作工具，包括实时3D可视化软件Twinmotion、索尼VERONA LED墙和8K数字摄影机VENICE 2.供参与者了解如何创建和操控3D空间，从而与电影摄影师沟通并共同构建虚拟场景。

(四)高等教育体系的突围路径

当前高校XR人才培养面临工具理性与价值缺失的结构性矛盾，技术至上的误区，导致毕业生沦为数字民工。理论建构的滞后更为严峻，相较欧美高校开设“沉浸媒介伦理”“虚拟现实与社会责任”等课程探讨沉浸媒介中的数据隐私、身份认同及算法偏见的实践，中国的XR教育体系也应纳入相关跨学科研究，培养学生的理论视野和伦理决策能力。麻省理工的媒体实验室探索具有启示性：项目组要求学生在开发VR作品时，同步完成沉浸体验的神经认知影响评估。这种培养机制指向了未来人才的核心竞争力——技术实现力与人文感知力的平衡能力。

人才的破局之道在于构建分层培养体系：基础层强化虚幻引擎、容积摄影等技术工具的工业化标准训练;进阶层培育空间叙事语法与动态交互设计思维;战略层则需建构媒介哲学认知与跨文化传播视野。这种多维能力的锻造不仅关乎个体职业发展，更是决定国家在沉浸媒介时代文化话语权的重要战略命题。

在国家电影局颁布了虚拟现实电影相关政策之后，如何通过行业标准制定、跨部门协作机制与专项资金配置实现政策落地，为虚拟现实行业注入电影系统的发展动能，成为这一代电影人承前启后的发展命题。在政策引导与市场驱动的双重作用下，中国虚拟现实电影产业站到了新的起跑点：基于全球最大的单一市场，我们也许正在探索世界虚拟现实电影产业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