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鸿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中国电影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

过去十年，经历了金融税收和行风的多轮整顿、逆全球化潮流的迅速转向、电影管理转隶的调整、社会舆情的不断冲击、三年疫情的创伤性影响、长短视频以及直播等新媒介的爆发式增长等等因素的多重影响，中国电影发展生态出现了重大变化。作为最受关注最有影响的大众艺术形态，中国电影走上了“与时俱进”的探索与发展新路。在新的时代背景下，“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高度强化，服务党和国家意识形态大局的要求更加明确，电影创作从高原到高峰的目标成为高质量发展的目标方位。在政治站位、政治导向的前提下，在产业化、市场化基础上，在与传统文化的对话中，在对时代变化、现实境遇的洞察里，中国电影的创作生产保持了向上向前的发展势头，电影市场稳定发展，电影产业不断重塑，新主流电影应运而生，现实题材电影则以温暖为底色成为趋势，历史题材电影更加注重民族文化精神的传承创新，类型的多样化扩展了电影的市场空间，而艺术风格的多样化则拓展了电影的审美格局。虽然中国电影一路走来披星戴月、筚路蓝缕，但借助于新世纪以来产业化改革的基础，背靠文化强国的国家大战略，中国电影筑牢了本土电影的“根据地”，坚实地站在“世界电影大国”的台阶上，正在走向“世界电影强国”的新目标。

电影创作：“新主流电影”为主导的多样化格局

近十年来，中国电影逐渐形成了以主流价值、主流市场、主流工业相融合的新主流电影为主导，现实主义电影、商业类型电影、艺术电影、动画电影等多元化创作为集群的电影创作格局。一批年轻电影人薪火相传、迅速成长，电影的题材、类型、风格更加多样，守正与创新成为电影创作的双翼，过度娱乐化、过度商业化的倾向得到了有效的控制，电影创作的政治自觉、现实自觉、文化自觉全面提升，一批代表性电影作品得到了观众、市场、舆论的普遍认可。

1.新主流电影

这一时期，从电影管理部门到各电影制作机构，密切结合建党建国建军、改革开放四十年、脱贫攻坚、抗美援朝纪念日、抗疫等重大政治历史节点和国家发展大局，主动谋划主题性创作，推动重大革命历史题材和重大现实题材电影与类型片规律、大众情绪之间的融合，先后形成了“建国大业”系列、“我和我的祖国”系列、“战狼”系列、“中国机长”系列、“长津湖”系列、“流浪地球”系列、《红海行动》、《智取威虎山》、《万里归途》、《穿过寒冬拥抱你》、《志愿军：雄兵出击》、《长空之王》、《夺冠》、《金刚川》、《1921》等等一大批力图在主流价值、主流工业、主流市场、主流舆论各个维度上代表国产电影高度的“新主流电影”，正如陈凯歌、黄建新在总结这类创作时所说的那样，这些影片试图完成“历史瞬间”与“共同记忆”的“迎头相撞”，“讴歌党、讴歌祖国、讴歌英雄、讴歌人民”成为它们的鲜明主题，英雄主义、爱国主义、集体主义作为核心价值观，借助于强烈的戏剧性和冲突性，以军事动作片、灾难片、青春片等类型为基础，集中了最优秀的创作力量和演员群体，占据了最重要的发行档期，它们也因而成为既代表国家意识形态同时又能唤起观众情感共鸣的高票房代表性作品。

《建国大业》海报

2.温暖现实主义

与此同时，还有许多电影创作者，在规范和引导的双重推动下，自觉地关注社会现实、关注民生疾苦、关注大众情绪，表现普通劳动者含辛茹苦、攻坚克难、追求梦想、渴望幸福的“人民性”精神。《我不是药神》《我不是潘金莲》《芳华》《无问西东》《无名之辈》《人潮汹涌》《送你一朵小红花》《奇迹笨小孩》《雄狮少年》《你好，李焕英》《孤注一掷》《热辣滚烫》《第二十条》《八角笼中》《飞驰人生》《少年的你》《人生大事》《三大队》等等，从当代现实到革命历史，从百年沧桑到十年巨变，从城市到乡村，从社会精英到边缘个体，形形色色、斑驳陆离，构成了十年来中国电影与时代息息相关的现实主义底色。虽然这些作品，其现实揭示的深度和人性揭示的深度都还受到种种因素的制约，但它们在一定程度上共同为中国电影留下了历史的身影和时代的备忘，从这些作品中，我们看到了中国社会不同群体的不同生活，看到了一列快速奔驰的时代列车上众多来历不同、目标不同、身份不同、命运不同的复杂个体的生离死别。虽然有的作品中外加的“温暖”色调，多少显得有些同质和廉价，但它们依然共同构成了平凡人不平凡的精神世界以及时代社会滚滚向前的文明方向。

《我不是药神》海报

3.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

在倡导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大背景下，这十年先后出现了《大圣归来》《哪吒之魔童降世》《姜子牙》《白蛇传·情》《大鱼海棠》《封神之朝歌风云》《长安三万里》《满江红》《妖猫传》等一系列故事片和动画片。虽然这十年来曾经风靡一时的大制作古装历史正剧减少了，帝王将相退出了电影的核心舞台，但这些以传统历史IP为基础的电影，特别是动画电影，自觉发掘中华文化中的爱国主义、民主主义、浪漫主义的元素和气质，特别是弘扬那些被封建统治阶级“三纲五常”的主流文化所压抑的，与自由、平等、公平、正义等现代文明遥相呼应的优秀传统文化精神，释放了“我命由我不由天”“仰天长啸出门去”这样的以人为本、离经叛道的文化主题，挑战专制文化，扬弃封建礼教，发掘传统文化中人民性、革命性和民族性的要素，对建筑、服装、生活用品等等所负载的传统美学进行现代性重塑，从而开启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继往开来的发展通道，电影也得到了观众特别是青年观众的认可。

《大圣归来》海报

4.多元化创作

不同形态、不同类型、不同风格的电影作品，如《狼图腾》《八佰》《唐人街探案》《后来的我们》《悬崖之上》《无名》《消失的她》《误杀》《年会不能停》等大市场、高影响电影，也体现了这一时期国产片在题材开拓、类型创新、工业化水平方面的整体性提升。《江湖儿女》《地久天长》《冈仁波齐》《路边野餐》《刺客聂隐娘》《送我上青云》《宇宙探索俱乐部》《烟火人间》等艺术风格鲜明、艺术视角独特的故事片、纪录片，则坚持用更加“纪实”的态度去发现大时代中那些被忽视、被边缘化、被媒介遗忘的世界和人的命运，体现了电影更加平民化的悲天悯人的视角，也体现了一种不用“心想事成”的戏剧化逻辑剪裁和虚构生活的现实主义的努力，它们用不同的审美风格呈现了大千现实世界的多样性和复杂性。

十年来，新主流电影携政策、工业、市场之得天独厚的优势，成为中国电影的领跑者，奠定了十年中国电影的主旋律基调;而现实题材的普通人世界则描绘了中国人追求“梦想”的群像浮雕;历史题材影片用对中华优秀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铺开了灿烂的历史光环;而那些喃喃私语的文艺片、艺术片则构成了中国电影不同的侧面……这些影片所形成的姹紫嫣红，使中国电影在现实关注、时代表达、文化自觉、工业提升、审美多样等等方面，迈过了一个又一个台阶，在不同方位上创造了一个又一个高度，不仅创造了产业发展和市场繁荣的奇迹，也使电影成为当代中国最活跃的文化领域和最具关注度的文化现象。这些电影，一方面记载了十年中国的文化思想、大众情绪的变迁，另一方面也创造了十年中国一个又一个的共同关注和社会热点，既有对时代进程的反映，也有对社会变迁的回应，呈现了生动、丰富同时也带有鲜明时代烙印、认知症候、共同焦虑、未来期待的影像中国。

《狼图腾》海报

电影产业：立足大国，定位强国

过去十年，中国电影创作的发展，是建立在电影产业发展的坚实基础上的。除疫情三年的特殊影响之外，中国电影产业延续了自2002年产业化、市场化改革以来的良好势头，保持了远远高于世界平均水平的发展速度，使中国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电影产量大国、票房大国、观众大国和银幕大国。在全球电影文化的竞争中，国产电影在国内市场上已经以压倒性优势超越引进电影，成为中国观众所选择的主要电影消费对象。产业和市场的壮大，为中国电影的创新发展、中国电影的艺术多样化、中国电影的社会影响和社会地位提供了可能性和现实性。

1.电影生产大国

十年来，虽然疫情影响有所反复，但国产电影产能一直呈整体上扬趋势。故事片产量从2014年的约600部，到疫情后恢复到800部左右，与北美电影发行数量基本持平，甚至超过了美国自产电影的分级数量。正是因为规模化生产，使中国电影从数量到质量提升，保证了较为充分的市场供给。电影新人、电影文化的多样性借助于产业规模得到了更多空间。

国产故事片产量(2014-2023)

2.电影票房大国

2012年，中国电影以170亿人民币的票房成绩，超越日本，跨入全球仅次于北美的第二大市场。2014年以后，在互联网赋能下，中国电影市场经历了外延扩大、消费下沉、体量扩展的快速发展，2015年甚至创造了超过48%的最高增长纪录。中国电影市场规模的成倍增长，正与作为世界第一大市场的北美市场不断接近。疫情期间的2020—2021.中国甚至超越北美成为世界第一大市场。2023年全球电影逐渐正常化之后，中国市场大约相当于北美市场85%。票房规模的扩大，为中国电影发展创造了得天独厚的市场条件，也使中国市场得到了世界关注并一定程度上提升了中国文化的国际话语权。

中国内地电影票房(2014—2023)

3.电影观众大国

经历了长时间的低谷徘徊，2007年中国电影观影人次才首次突破1亿;2015年，在互联网推动下，中国电影市场从一二线城市向三四线城市扩展，当年就突破了10亿观众人次;2017年超越北美的13亿人次纪录;2019年达到17.27亿，遥遥领先于北美市场，也首次实现了中国人均观影人次突破1次的门槛，电影成为大众文化生活的重要选项。电影档期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节假日看电影、周末看电影已经成为习惯。传统春节，进影院甚至已经与吃饺子、放鞭炮、看春晚、贴春联一样，成为中国人的“新民俗”。电影与大众之间的联系更加密切。

中国内地观影人次(2014—2023)

4.电影银幕大国

经过了长期的多厅化、数字化的影院发展，2012年中国银幕总数首次突破1万块;随后中国银幕开始了爆发式增长。2016年达到4万多块，首次超过北美银幕总量;2023年，银幕总数已经超过8万块，3D银幕、中国巨幕等高技术规格银幕数量居世界第一。全国几乎所有的县市都有了舒适、现代的多厅影院。中国已经建成了全球技术最领先、规模最大、覆盖最广的影院放映体系，这为电影消费的扩大带来了无限可能性，既为电影扩展了市场，也为观众享受文化生活的丰富性带来了方便。

中国内地银幕数量(2014—2023)

5.本土市场份额大国

虽然好莱坞电影依然是全球化程度最高的电影产品，大多数好莱坞电影都能实现几十个国家的主要商业院线同步放映，多数好莱坞电影的海外票房都高于其北美的本土票房，这也使得好莱坞电影在全球大多数国家的电影市场都具有份额优势，即便是在中国香港、台湾地区，好莱坞电影份额也遥遥领先。中国自新世纪初的产业化改革以来，好莱坞电影的引进曾经带来了“狼来了”的担忧，国产电影也经历了面临好莱坞挑战到与好莱坞电影分庭抗礼的过程，而近十年来，特别是疫情之后，国产电影已经获得了越来越明显的压倒性优势，国产电影市场份额甚至高达85%。世界上，除未开放市场以外，全球为数不多的本土电影占有优势的只有中国、日本、韩国和印度等亚洲市场。由此可见，中国电影的制作品质、商业品质、市场竞争力获得了本土观众越来越充分的信任，而在中国特殊的政治经济文化大背景下，好莱坞电影的文化折扣和文化疏离感则更加明显。中国电影已经成为中华文化凝聚力的重要载体。

中国内地国产片与引进片票房份额(2014—2023)

从以上中国电影产业和电影市场的关键数据看，可以说，过去十年，中国已经夯实了世界电影大国的地位。虽然中国电影目前依然还是以内地市场为主，但在世界主要电影生产国中，除好莱坞之外，中国电影的产业体系和企业集群、国内市场规模、产品数量和质量、电影工业化水平，都具有不可比拟的巨大竞争力优势。中国电影不仅早已经从危机中获得了生机，更是为中国电影从世界电影大国向世界电影强国发展创造了有利的市场条件和奠定了未来的产业基础。

电影发展：从现在走向未来

作为一个历史悠久、文化绵长、经济繁荣、人口众多的世界大国，作为一个电影产量、市场规模位居全球前列的世界电影大国，中国电影如何塑造中华民族、华夏文化的世界形象，如何建构既有中国精神又有世界共识的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如何不仅占有国内市场份额而且具有全球传播力和影响力，如何推动中华民族更主动地融入人类命运共同体、文化共同体，就必然会成为中国从世界电影大国走向世界电影强国的试金石，这既与中国的世界地位和国家形象互为关联，也与中国作为一个文明大国对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责任和使命紧密联系。

1.国内的市场占有率、文化影响力的扩展和深化

过去十年，中国电影已经取得了明显的市场份额优势，电影票房与电影口碑也保持了正向发展的趋势，每年由电影创造的热点话题、热点现象层出不穷，全国各地的电影节、电影周、电影季、电影展、电影活动此起彼伏，过年看电影、过节看电影、全家观影、朋友观影、同学观影、闺蜜观影蔚然成风。可以说，电影的文化影响力日益扩展。未来的中国电影，如何在新媒介冲击下，在各种文娱活动争夺大众的注意力、闲暇时间的同时，一方面保持电影的吸引力和感染力，另一方面提升电影的人文思想深度和审美水平，不仅让观众看电影，而要通过电影“兴观群怨”，通过电影获得对中国和世界的深度认知，通过电影建构一种以人为本，以人的自由、平等和社会的公平正义为共同价值的一脉相承的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这将是中国电影未来发展所面临的文化挑战和所承担的文化使命。

2.对社会经济文化发展的积极带动

电影作为重要的文化内容，具有“雷声大雨点小”的行业特点，票房等直接经济价值只是小小的“雨点”，而其影响力的“雷声”价值则具有更大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美国学者常常说，美国是一个被好莱坞电影包装出来的国家。作为一个建国不到三百年的国家，美国能够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旅游目的国，与电影的影响密不可分，而美国文化在世界上的地位更是与好莱坞息息相关。近年来，中国电影的版权价值、衍生价值、影响力价值正在得到越来越充分的释放。跟着电影去旅游，跟着电影追热点，跟着电影看时尚，已经成为潮流。电影对短视频、消费市场、文化旅游、音乐、广告的各种影响力价值越来越大，这也是各地竞相推出各种电影扶持政策，建设电影园区和主题公园的重要原因。在未来的发展中，电影要从票房市场走出来，要从电影圈子里走出来，对文化旅游、网络视听、时尚消费、设计制造、城市形象、文化景观、教育体育等等各行各业带来更大的促进作用。电影，将来应该成为中国故事、国家形象、城市形象、文化品牌、时尚消费、教育体育的影像载体和文化推动者，为中国经济社会文化的全面发展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3.提升国际市场的竞争力和国际传播的影响力

早在2000年，李安导演的《卧虎藏龙》就在全球创造了超过2亿美金的票房成绩。20多年过去了，其作为华语片在北美市场、海外市场上的最高票房纪录依然未能被刷新;20年前，张艺谋导演的《英雄》，海外票房累计超过1.5亿美金，几乎是该片当时国内票房的5倍，甚至超过了当年中国国内电影市场的票房总和。这之后，虽然中国电影市场已经有了超过百倍的增长，但《英雄》的海外票房成绩依然没有被超越。即便某些国产影片在国内市场上获得了超过40亿人民币的高票房，但在海外市场上的成绩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中国电影的国内发展速度与国际竞争力提升完全没有同步，甚至由于国内外各种复杂的政治经济形势的变化，整体数据还有下滑趋势。

目前中国电影还是“内需”产品、“内需”市场，参与全球电影文化竞争的能力严重缺乏。以2023年为例，全球电影票房排行前20位的电影，美国电影占16部，中国占4部。但是，这16部美国电影的海外票房都明显超过了其北美的本土票房。例如，排名第一的《芭比》，其北美票房6.36亿美元，而海外票房则达到7.95亿美金。而中国这4部排名最高的电影，则几乎全部依靠本土市场跻身票房排行榜前列，海外票房贡献比例都不超过5%。以国产影片排名最高、全球票房排名第八位的《满江红》为例，内地票房折合6.54亿美元，而海外总票房只有1300万美金;全球排名第九位的《流浪地球2》，内地票房5.8亿美元，而海外总票房不到3000万美元。即便是有限的海外市场，也主要集中在海外华人聚集区。即便与全球市场排名较为靠前的非好莱坞电影相比，如日本电影《铃芽之旅》，其本土票房仅为1.04亿美元，全球总票房则达2.88亿美元。在全球票房排名前50位的电影里，除中国影片以外，所有其他国家电影的海外票房份额几乎都超过了本土市场。

未来，中国电影的国际传播和国际影响力的提升，一方面与中国的国际关系和国际形象的发展变化息息相关，一方面也与中国电影是否能够表达人类共同的现代文明价值，能够找到更好的文明互鉴的通道和手段息息相关，当然，也与中国电影工业是否能够重新进入全球产业和市场的大循环格局息息相关。上世纪80年代末，以“第四代”“第五代”导演的作品为代表，中国电影进入国际主流的电影节;新世纪初，以《卧虎藏龙》《英雄》《功夫》等“功夫”电影为代表，中国电影进入了国际主流市场;新世纪第二个十年，以万达、华谊兄弟、腾讯、阿里为代表的企业出海并购投资，进入了国际主流电影产业。如今，中国电影需要站在曾经迈上的台阶，以更加自信的改革开放的胸怀，“走出去”“请进来”，借船出海、借力发力，针对全球不同市场采用不同的市场策略和传播策略，推动中国电影走向世界，让电影成为“文化使者”“国家广告”“人心通道”。只有这样，中国才能真正成为世界电影强国。

过去十年，一路风风雨雨、一路风风火火。中国电影穿云破雾、迎风而立，不仅在本土市场上取得了奇迹般的成绩，而且以新主流电影为核心，温暖现实主义、文化传承创新、类型突破、动画出圈、文艺片多样化等等都获得了多元发展。中国电影、中国文化未来发展的时代背景必然是正在进入一个复杂而特殊的发展阶段的中国。中国电影将参与到建构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历史进程中，同时又是这一进程的组成部分，被这种进程的深度、广度、速度、开放度、包容度、建设性所决定和支配。中国何处去，电影就将向何处去。过去10年，中国完成了电影大国的历史目标;未来10年，中国电影强国的目标则与中国政治经济文化发展的整体进程，休戚与共、环环相扣。在2035年文化强国、电影强国的发展大格局中，一方面中国电影需要夯实国内电影产业、电影市场的基础，在电影与时代的关系中更加具有历史使命感责任感，在电影的文化品格中更好地完成优秀中华文化的批判性继承，在电影的艺术创新和技术变革中更加海纳百川、勇立潮头;另一方面也要用更加真实生动的中国故事，表达人类对真善美的共同追求、对自由平等公平正义价值观的坚守，以更加开放、自信的态度参与世界电影的交流、融合、互动、共赢。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曾经指出：“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所代替了。物质的生产是如此，精神的生产也是如此。各民族的精神产品成了公共的财产。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为不可能，于是，许多民族的和地方的文学形成了世界的文学。”中国电影也将努力克服“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成为中国和世界观众共享的精神文化上的“公共财产”。期待未来的中国电影，站在历史的新起点上，“关乎人文、化成天下”，成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历程中的漫天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