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档”本命年的回顾与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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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 Generation

开栏语:

在大学任教,我们常常发现,这些95后、00后的孩子们,有着比我们更广阔的视域、更前沿的觉知、更犀利的眼光,他们是后浪,亦是潮头;他们是新时代,也将是这个栏目的主角。

关于网络流行、摇滚、ACGN、综艺、游戏、旅行……在这些我们常常无暇顾及或是有意忽略的地带,新世代的孩子们往往能给出让我们惊艳的看法,我们需要他们,需要他们引领着我们看看最新的浪潮。即便是我们也同样关注的现象和文本,也总能惊喜地看到他们用我们不那么惯熟的语言,用属于他们的视点,做出别样的解读。

本栏目所希望呈现的,是有趣、是新鲜、是属于更年轻一代的声音。每期会附上相关老师的推荐语,是支持,也是一种对话。

推荐语:

“破百亿”的现象级哪吒领跑的春节档,为疲软已久的电影市场带来了一个大大的惊喜。康峻同学的这篇文章,正是以2025年的春节档为讨论对象。作者系统梳理了中国春节档电影从贺岁档独立至今的发展脉络,兼具历史纵深与当下关切。文章以详实的数据为支撑,结合《哪吒2》《唐探1900》等案例,敏锐指出春节档电影在文化认同、IP叙事与市场策略上的双重性:既承载着“国民情绪缝合者”的新年俗功能,又暴露出创作同质化、票房“巨头症”等工业隐忧。而作者对2025春节档大片“我是谁”的共同母题的探索,更是富有洞察力的。“哪吒”的神话还在继续,带动春节档日益成为全民文化议题,康同学此文不失为一份兼具温度与锐度的观察。

本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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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峻
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文学院2023级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生

“春节档”本命年的回顾与反思

New Generation

国家电影局2月5日发布数据,2025年春节档(1月28日至2月4日)电影票房为95.10亿元,观影人次为1.87亿,均创历史新高。其中,《哪吒之魔童闹海》(以下简称《哪吒2》)以48.39亿元领跑,《唐探1900》《封神第二部:战火西岐》(以下简称《封神第二部》)、《射雕英雄传:侠之大者》(以下简称《射雕》)、《熊出没·重启未来》(以下简称《熊出没》)、《蛟龙行动》位列二至六位。2025年“春节档+元旦档”票房突破百亿,同比提速13天,带动中国电影市场超越北美,成为全球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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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2025年春节档新片海报:《哪吒之魔童闹海》《唐探1900》《封神第二部:战火西岐》《射雕英雄传:侠之大者》《蛟龙行动》《熊出没·重启未来》。

2013年,电影《西游·降魔篇》定档大年初一,斩获当年内地票房与观影人次冠军,“春节档”作为一个独立档期的价值得到重新估定。如果春节档有生肖属相,那么今年就是它的本命年。“太岁当头坐,无喜必有祸”,2025年春节档“神仙打架”刷新票房纪录的同时,也暴露出中国电影工业潜在的危机。回顾春节档发展历程,我们看见当代中国社会的情绪样态和文化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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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电影宣传发行环节的重要概念,“档期”(Season)一词并不生僻。通俗地讲,档期“指影视片上演或播出所占的时间段”(1)。而从电影市场实践来看,作为“描述发行时空关系的术语”(2),它不仅指“由发行方、院线方及放映方根据影片上映的市场规律而选择的在全年范围内票房成绩相对而言较集中、较高的影片的上映日到下档日的时间间隔”(3),还关系到“电影入市会遇到什么样的空间限制”(4)的空间选择。如此一来,档期多表现为“若干部影片集中放映的窗口开闭期间”(5)。

“电影档期的出现,以及针对不同档期的电影市场营销策略,是一个国家电影市场化程度高低的重要标志。”(6)1981年,香港许氏兄弟喜剧片《摩登保镖》最早出现“贺岁片”概念,主要指新年之际上映、满足节日观影需求的喜剧电影(7),风格轻松幽默,多为港圈演艺明星自发献礼,常以“吉星拱照”“家有喜事”“福禄寿喜”等寓意美好的四字词语命名(8),片尾多附拜年彩蛋。其后三年,贺岁片连续三年登顶香港年度票房冠军,许氏兄弟、洪金宝、周润发等老牌港星迅速走红。90年代,周星驰的无厘头喜剧和成龙的功夫喜剧推动“贺岁档”最终形成,这被视作西方电影“圣诞档期”的变体(9)。1995年,成龙动作片《红番区》首次以“贺岁片”名义踢馆内地市场,斩获年度华语票房冠军,其后两年《白金龙》《义胆厨星》乘胜追击,大获成功。1997年,冯小刚喜剧片《甲方乙方》年终登陆,正式开启内地“贺岁档”市场。冯氏喜剧善用京式幽默,着力表现世纪之交的小人物,以《不见不散》《没完没了》《大腕》三部贺岁片分别包揽1998、1999和2001年国产片票房冠军。2002年末,张艺谋商业片《英雄》创造中国电影票房破亿历史,打破贺岁档喜剧片一家独大的格局,推动商业大片制作模式的产生,同时大大延长贺岁档窗口期至农历春节结束。时至今日,“贺岁档”仍主要指当年11月下旬至次年3月初的电影档期(10),业内共识为11月20日左右至春节假期结束。但灯塔专业版、猫眼专业版等影视数据平台则将其界定在11月20日左右至12月31日。春节档之于贺岁档出现“脱落”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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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电影《甲方乙方》的片头动画和字幕无不旗帜鲜明地渲染贺岁气氛。

贺岁档和春节档的分离与中国观众的观影习惯密切相关。长期以来,元旦后至春节前是影院淡季,作为主要消费群体的青年学生和“打工人”困于期末考试与年终总结,大规模春节返乡潮启动,同时高质量影片匮乏,这一被业内戏称为“春运档”的时间段主要依赖贺岁档头部影片的票房余温。值得注意的是,动画片《喜羊羊与灰太狼大电影》早期(2009-2015)更青睐岁初寒假伊始而春节未至这一间隙,面向广大儿童,紧抓节前城市票房。2010年1月4日,好莱坞大片《阿凡达》成功破冰,开“好莱坞春节档”先河;2012年《大侦探福尔摩斯2》《碟中谍4》7天收获4.11亿元票房,同比增长24.9%,创历史新高。同时,随着数字化影厅的建设普及和影视业终端的投入加大,“县城影院”广泛出现,这为春节期间大量返乡人群提供观影条件。2013年2月10日(农历大年初一),周星驰电影《西游·降魔篇》内地上映,7天收揽5.25亿元票房,“春节档”概念横空出世(11)。一般来说,一部电影的票房收入主要产生于上映后两周至一个月内,春节档分去贺岁档后半段的档期,又因其突出成绩逐渐独立于贺岁档受到行业重视。

值得注意的是,作为贺岁档“金字招牌”的喜剧片却在2013年最后一次登顶票房冠军(冯小刚《私人订制》)。2014年春节档,《西游记之大闹天宫》以10.44亿元票房夺得年度国产片票房冠军。自此,喜剧片连续十年缺席贺岁档票房冠军。同时,春节档以惊人速度发展超越传统贺岁档,到2018年正式完成总票房反超。有趣的是,2017年贺岁档票房冠军为冯小刚导演作品《芳华》。可以说,冯小刚亲历中国电影贺岁档的兴起和衰落。同样有待思考的是2024年贺岁档票房冠军《好东西》。在冯氏喜剧、开心麻花喜剧渐趋落寞的今天,“邵氏都市喜剧”无疑为我们提供融合脱口秀元素(12)、直击社会面问题的喜剧新样本,但稍显逊色的票房是否在某种意义上揭露出此片或为文艺青年“圈层自嗨”(13)的难题?无论如何,新兴的春节档已经成为国产电影公司投放高质量喜剧片的更好选择,缺乏爆款喜剧的贺岁档也因此整体下滑,逐渐推行至只剩下时间意义上的排期概念。

暌违两年,春节档在2021年初重回大众视野,当年春节档票房冠军《你好,李焕英》奠定“伤逝”情感基调;2022年,《长津湖》下半部续写抗美援朝的英烈故事;2023年,全军复诵的“怒发冲冠”和“带着地球去流浪”的中国方案提振士气;2024年,囿于困顿的人们尝试向生活反击,杜乐莹选择拳击,韩明坚守法律底线,张弛重走巴音布鲁克。可以认为,“过大年看电影”已经从宣传语变为新年俗,春节档电影正在取代“春晚”成为新的国民新春仪式——映照去年的情绪,缝补转折的裂痕,鼓舞新年的勇气。这种更加强调“体验”而非“形式”的转变,为渴望团圆的中国家庭搭建起串连几代人记忆的“共情空间”:光影之间,老一代得以理解青少年的“英雄梦”,青少年能够触摸老一代的记忆遗存。春节档电影为传统年俗提供从年夜饭、鞭炮声中逃遁的豁口和联通的桥梁,成功将节日“仪式感”与现代“效率感”相结合,成为承载文化、传递温度的新载体。或许这可以用于解释以沈腾&马丽、贾玲、贾冰为代表的一批春晚喜剧演员向春节档电影的转向。比起“语言类节目不好笑”的总台春晚,春节档大电影更能以“量大管饱”的情绪冲击和场面效果吸引观众,借网络流行的玩笑说:“今年春晚小品缺席的‘饺子’在春节档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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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 2013-2025年贺岁档(前一年)和春节档(当年)电影票房比较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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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今年的春节片单,6部电影,5部续作、1部改编,均是基础雄厚的国民IP;查看电影的演职信息,徐克、林超贤、陈思诚、乌尔善、饺子,无一不是独立执导单片票房超25亿的知名导演,周润发、费翔、刘昊然、于适、肖战,几乎涵盖老中青三代“顶流”明星;考察影片的内容设计,题材涵盖喜剧、动作、悬疑、神话、战争、古装、武侠、动画、科幻等类型,部部都有重磅制作和超大场面压阵。综合票房成绩,大抵真的能称得上“史上最强春节档”。

然而拨开喧嚣迷雾,我们能否找到属于2025年春节档的共同母题?“我是谁”:哪吒和敖丙打肿无量仙翁的虚伪面目,喊的是“我是魔/妖,我不是仙”;白轩龄一番堪比“I have a dream”的听证会演讲,为的是“我不是美国人,我是中国人”;姬发联同邓婵玉闯入十绝阵,破的是“我是殷商质子”,守的是“我是西岐少主”;郭靖阵前面对成吉思汗慷慨陈词(金庸原著无此情节),讲的是“我是中原人,不是蒙古人”;“龙鲸号”官兵和蛟龙小队齐唱的潜艇兵之歌《不要问我在哪里》,唱的是“我们是中国海军潜艇兵”。可以说,2025年春节档电影是一本身份政治的论证集。划清界限,辨明立场,效忠阵营,当“为什么”和“怎么做”的求索无法再次赋予人类以意义和力量,“是什么”成为宏大叙事消解之际普通人能把握的最小化个体成就。看似宣言般的台词,实则用否定句式完成对主体的确认,使其在镜像迷宫中获得暂时的合法性。人们试图通过排斥“他者”以建构“自我”,又经由“自我”拥抱同质化的“他者”,这折射出逆全球化思潮中对“世界”的撕裂创伤以及人工智能冲击下作为“人”的主体焦虑。吊诡的是,这似乎又是对宏大叙事的召唤与回归。自我界定即认同因其界定个人所处的社会位置而成为一套强有力的符号建构,并在现代世界呈现为民族认同。(14)徐克继2014年贺岁档翻新样板戏《智取威虎山》后,再度改编金庸,使得郭靖提前道破侠之大者“实因敬我为国为民”(15)免于屠城;林超贤续写“行动”传奇,以“新主流”重构全球危机下的中国主体形象(16);陈思诚改架空为历史,直指“唐人街”的“半殖民地”隐喻,撕碎的《独立宣言》是对“一直游到护照变绿”的回绝;乌尔善“十年磨神”,打造中国式奇观(spectacle),通过工业级别的特效生成超真实视觉(hyperreal visuality)构造场面奇观,同时不遗余力地展示演员极富张力的身材和打斗动作以形成身体奇观和动作奇观(17),“再现”商周之变的神话场面,讲述“敬天保民”的“中国”价值(18);饺子一边借哪吒之力嘲讽“招安”的制度性偏私,一边以绘画细节难辨真伪地暗示“中美博弈”,开阔的隐喻空间在短视频营销号的宣传下迅速坍缩为简单的阶级革命和阵营对垒。在这个意义上,这种身份认同的实质是民族成员对民族性(nationality)的体认,即民族认同,表现为要求个体生命维护共同的生存经验的尊严。由此观之,春节档电影未尝不是对这一天生具有竞争性的意识(19)的刺激与消费。同时,部分“用力过猛”的作品如《蛟龙行动》又表现出票房“失灵”的状况。

同样值得注意的是,今年春节档电影无疑创造了新的文化IP票房神话。IP(intellectual property),本意知识产权,2011年由时任腾讯集团副总裁程武提出。在互联网融媒体催化作用下,IP逐渐实现文化产品之间的连接融合,其内涵也由“经过市场验证的,承载用户情感的符号和载体”(20),演变成为高辨识度、自带流量、强变现穿透能力、长变现周期的文化符号(21)。今年春节档的六部经典IP续作/改编电影,一方面再次印证作为流量/票房密码的文化IP,另一方面也暴露出中国电影创作生态隐忧,即患上“哪吒闹海,姜子牙封神,孙悟空大闹天宫,哪吒再闹海”的“IP依赖症”。优秀的现实主义题材电影和真正的底层弱势群体叙事正在从银幕上消退。2024年春节档《我们一起摇太阳》的撤档似乎说明,我们不再希望“大过年的”还看“绝症三部曲”。然而,《疯狂的石头》(2006)、《钢的琴》(2011)、《推拿》(2014)、《我不是药神》(2018)等既有深度又有温度、既有笑点又有泪点的国产片无不证实,我们对高质量、精叙事、真感情的渴望从未减弱。电影的本质是讲故事,相比造梦,其更大的魅力在于关照现实。我们期待,未来春节档能在神话演义和江湖传奇之外,开辟属于普通人的新境界。毕竟,电影创作不能只靠“安全牌”,更要“创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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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节档的火爆始于预售和除夕夜。灯塔专业版和猫眼专业版两家平台票房预测结果大体一致:《哪吒2》43亿,《唐探1900》33-35亿,《封神第二部》22亿,《射雕》10-11亿,《熊出没》12-13亿,《蛟龙行动》4-5亿。截至成文(2025年2月12日),据猫眼票房预测数据,《哪吒2》破160亿,《唐探1900》35.3亿与节前预测基本一致,《封神第二部》预计12亿收尾,11年老动画IP《熊出没》作为多年春节档“爆款分界线”以7.9亿位列第四,《射雕》和《蛟龙行动》分别以6.5亿和4.1亿居于档期榜尾。值得注意的是,除夕当晚,《射雕》以3.3亿元预售票房闯入影史前五,就连陈思诚也在《唐探1900》发布会上感谢《射雕》“用预售撕开了市场的口子”。这一成绩无疑再次证明肖战作为“顶流”强劲的消费拉动力,但就总体票房而言,受路人盘和以往公众事件影响,后期增长乏力。同样受困的还有《蛟龙行动》。映前出品人于冬曾乐观表示希望《蛟龙行动》重现《红海行动》的逆袭神话,却忽视2018年春节档《捉妖记2》《西游记女儿国》不强的事实。比起《蛟龙行动》并不突出的口碑,《红海行动》当年早已显出只是起步较晚的“逆袭”势头。结合历年春节档电影票房数据,“势均力敌”“平均分配”恐怕只是少数年份或映前宣传的泡影,“赢家通吃,输家炮灰”才是绝大多数情况。光线传媒、猫眼娱乐董事长王长田早在2023年指出,中国电影有望借《哪吒2》开启70亿时代。彼时多家媒体认为王长田异想天开,但在今年春节,话题#王长田还是保守了#登上微博热搜。如此看来,春节档电影票房排名几乎是在首日(大年初一)首场放映后就已决定,后续票房表现不过是首日口碑效应的无限放大。可以说,春节档电影市场是拥有高说服力和高影响力的口碑传播(22)的统治范围,尤其电影作为无形的服务加大选择风险,因此极易激发观众对口碑的主动搜寻(23)。《封神第二部》《蛟龙行动》被指不如前作,《射雕》改编难合原意、开分较晚并且垫底,都是影响其预期票房下滑的因素。同时,互联网“粉黑大战”仍然混乱,平台评分和大盘口碑切实影响影片票房。于冬指出“平台既是裁判员,又是运动员,怎么解决公平问题”,然而上下游跨界现象始终存在。所以说,无论是“撕排片”还是“资本洗礼”,“顶级资源+顶流主演”的票房天花板止步“几亿”,影院不是流量秀场,影片“打铁还需自身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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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 2013-2025年春节档电影数据统计图。2020年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不计入统计。

春节档的“巨头症”问题不仅表现为票房冠军的绝对碾压,更体现在春节档自身的“臃肿不堪”。一方面,春节档的绝对票房优势和巨大市场潜力吸引片方集体“押宝”,不仅包括前文提到的喜剧片,还有以张艺谋、陈凯歌等为代表的“第五代”和以徐克、林超贤等为代表的香港知名导演亲自操刀的“新主流电影”。另外,春节档的“后票房收入”同样可观,从《流浪地球》的机械狗积木模型到《哪吒2》的泡泡玛特潮玩盲盒,国产片IP的长尾效应有待向好莱坞看齐;《唐探1900》位于山东德州的1:1旧金山取景地,为“电影+文旅”提供新案例、新思路。另一方面,互联网融媒体兴起,现代都市娱乐方式日趋丰富,超半数的中国观众每年仅进1次影院,将近九成的人不足5次,甚至少于每年档期数量,且这不多的1次或几次大多集中在春节档。2024年春节档以80.16亿元总票房破历史新高,然而其后几大档期相继遇冷,最终全年总票房(425.02亿元)成绩倒退十年(2015年440.69亿元),其中春节档占去近五分之一。二者相辅相成,将春节档这一全民狂欢活生生套成行业纾困解药。但是现实证明,观众抛弃的不是电影,不是影院,而是踩雷系数日益升高的烂片市场。

开年之际,陈思诚在电影《误杀3》映后提及,中国电影市场的年产票房红线是480亿,关系到全国70%影院的存亡。国家电影局《“十四五”中国电影发展规划》指出,深入研究电影市场供给与需求变化,积极开展对重要档期的指导调控,推动重点电影发行企业和院线企业建立沟通协作机制,合理把控电影上映的规模与节奏,进一步提高影片和档期的票房产出效益。今年总台春晚首次邀请春节档六部电影主创代表登台参演开场节目,无疑侧面佐证有关部门对春节档及电影市场的支持力度。在国人受新年俗惯性影响在春节档走进一次影院后,如何吸引观众再次走进影院,成为当下中国电影工业的“制造业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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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 2019-2024年档期票房及占比数据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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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 2018-2024年中国电影市场人均观影频次。(图片来源:中国电影家协会、灯塔研究院《2024中国电影观众变化趋势报告》(24))

春节档过去以后,即将上映的2月片单(《花样年华》《美国队长4》《我们的命中注定》《多幸运遇见你》《边海》《诡才之道》《猫猫的奇幻漂流》)令人不敢乐观。放眼2025全年,《东极岛》《酱园弄》《封神第三部》《刺杀小说家2》《欢迎来龙餐馆》《聊斋:兰若寺》《长安的荔枝》《水饺皇后》等多部续作/改编/经典人马即将登陆。同时,继2024年陈思诚、宁浩、乌尔善等大导铩羽后,姜文(《英雄出少年》)、冯小刚(《向阳花》《抓特务》)即将在今年迎来回归,二人长期以来不稳定的票房表现为今年的市场大盘再添几分扑朔迷离的色彩。

截止成文(2月14日08:00),据猫眼专业版数据,2025年春节档新片总票房突破160亿。人们常说,12年一轮回。春节档从贺岁档延长带走到电影业核心区,花了整整12年。春节档的发展,折射中国电影工业的成长,映照社会的情感特征和文化变迁。作为目击者,更是亲历者,我们衷心祝愿国产电影滚石上坡,斗罢艰险,再创新高。

注释

[1]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年,第263页。

[2] 王大勇、艾兰:《电影营销实务》,北京:中国民主法制出版社,2011年,第10页。

[3] 夏卫国:《电影票房营销》,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9年,第162页。

[4] 文硕:《电影“盈”销传播》,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114页。

[5] 陈昌业:《2011年中国电影档期初探》,《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12年第4期,第9-16页。

[6] 夏卫国:《电影票房营销》,第162页。

[7] 许晨:《贺岁电影的题材与档期演变》,《视听界》2019年第4期,第121-123页。

[8] 张靖超:《春节档变迁史》,《中国经营报》2024年2月13日,https://mp.weixin.qq.com/s/QrZ0N_Zs16H21_HtXjbf7A,2025年2月13日。

[9] 许斌彪、谢世明、陶冶:《贺岁档的演化及2023—2024年贺岁档观察》,《当代电影》2004年第4期,第4-11页。

[10] 汪荣:《贺岁档大战:“神仙打架”谁先赢?》,《海南日报》2024年1月15日,第024版。

[11] 许斌彪、谢世明、陶冶:《贺岁档的演化及2023—2024年贺岁档观察》,《当代电影》2004年第4期,第4-11页。

[12] 桂琳:《影视创作已经离不开脱口秀了吗?》,《文汇文艺评论》2025年1月3日,https://mp.weixin.qq.com/s/oxCnsPJR28irZt88hMY3bA,2025年2月13日。

[13] 康峻:《〈好东西〉:等我们长大,出现新的游戏规则》,《北京文艺观察》2024年12月1日,https://mp.weixin.qq.com/s/zh9ozZ10RbpoRAWKHSDaSQ,2025年2月13日。

[14] 里亚·格林菲尔德著,王春华、祖国霞、魏万磊、谢虎、胡婷婷译,刘北成校:《民族主义:走向现代的五条道路》,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0年,第24页。

[15] 金庸:《神雕侠侣》,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4年,第770页。

[16] 孙世宽:《文化共振与集体记忆:论新主流电影的叙事重构》,《影视制作》2024年第12期,第100-103页。

[17] 周宪:《论奇观电影与视觉文化》,《文艺研究》2005年第3期,第18-26页。

[18] 杨柳、宋健:《“天下”观念与“中国”价值》,《当代儒学》2016年第2期,第194-208页。

[19] 里亚·格林菲尔德著,王春华、祖国霞、魏万磊、谢虎、胡婷婷译,刘北成校:《民族主义:走向现代的五条道路》,“中译本前言”,第3页。

[20] 《程武:泛娱乐概念最早提出者,用五年时间立起“腾讯标杆”》,《中文科技资讯》2017年8月29日,http://www.citnews.com.cn/news/201708/53016.html,2025年2月14日。

[21] 李慧整理:《文化IP如何实现高质量发展》,《光明日报》2018年11月7日,第15版。

[22] Bansal, Harvis S., Peter A. Voyer, “Word-of-mouth processes within a services purchase decision context,” Journal of service research, vol. 3. no. 2 (November 2000), pp. 166-177.

[23] 黄孝俊、徐伟青:《口碑传播的基本研究取向》,《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1期,第125-132页。

[24] 中国电影家协会、灯塔研究院:《2024中国电影观众变化趋势报告》,《灯塔电影实验室》2024年11月15日,https://mp.weixin.qq.com/s/j9m0Xh_8xXga8GlLNRCVQA,2025年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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